健康類期刊的責任倫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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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紀80年代是中國健康類期刊的蓬勃發展期，經過三十多年的發展與沉淀，它們已經成為大眾日常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隨著近年來新媒體的產生與普及，人們獲取健康知識的渠道空前豐富。但是，不少人反而感覺到一種迷茫：養生的微信看多了，卻不知道該吃什么了；保健的微信看多了，卻不知道該怎么活著了。這至少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今天的健康類信息數量龐大內容卻魚龍混雜，尤其是當中多有矛盾、抵牾之處，甚至背后還有經濟利益在作祟，令人無所適從。較之信息網站、社交媒體，健康類期刊以其專業的編輯隊伍、嚴謹的編輯加工、科學的編輯流程，而更具科學性、針對性、實用性、有效性。因此，健康類期刊應該有自己的社會擔當與責任倫理。

1健康類期刊的作用與價值

健康類期刊是指以普及醫學衛生知識、倡導健康生活方式為主旨的大眾讀物。這類期刊不同于專業醫學期刊，后者所刊載的多為學術論文以及學科重要信息的報道，它更強調專業性、學術性、前沿性和學科性，主要讀者為專業研究人員和醫療從業人員。健康類期刊主要具有以下五個方面的特點：（1）在內容方面，以介紹醫學知識、保健知識、心理健康知識、健康生活理念為主；（2）在形式方面，主要刊登知識類短文，適當輔以照片、插圖、表格等；（3）在類別方面，可以分為醫學、保健、營養、心理健康、運動休閑和健康綜合等主要類別；（4）在風格方面，大都是以通俗、科普的方式面向大眾，少數是面向白領階層、帶有時尚傾向；（5）在讀者方面，最為廣泛的是中老年人，而婦嬰、城市白領則屬少數。盡管健康類期刊是大眾目光向內關注個人身體的產物，但是隨著社會文化和醫療技術的發展，以及刊物自身的成熟，這類期刊已經超越了當初以滿足大眾實際需求為主的定位，而日益成為醫學科學普及和引領大眾健康的一種不可或缺的社會力量，同時，它在現實生活中不可替代的作用，也越來越為人們廣泛地認同和接受。具體講健康類期刊的作用主要體現在：一方面，普及醫學健康知識，這是通過講解健康知識，介紹用藥知識，報道醫學科技領域的新成果等來實現的；另一方面，培養大眾的醫學健康素養，這是通過宣傳醫學科學常識，推廣現代醫學模式，揭示醫學、社會、日常生活與健康之間的關系和影響，倡導健康文化來實現的。作為一種傳播媒介，一種關乎大眾健康的傳播媒介，健康類期刊的存在、發展與影響，自然也體現了其自身的價值：首先是學科價值，它立足于醫學和健康，這不僅涉及醫學知識、醫療技術，而且涉及醫學的終極目標，那就是人的康復與健康；其次是社會價值，它從大眾健康的角度，助益于人們生活質量的提高和幸福感的獲得；再次是精神價值，醫學本身是一門關于人的知識，在很大的程度上涉及科學，無疑大眾醫學健康素養的養成與提升，都有助于人們科學精神的建立，同時，醫學還涉及對患者的悲憫、對生命的敬畏，而這又都是人文精神的彰顯。從健康類期刊的自身特點、作用與價值看，它已經不單純是一類普及健康知識的傳播媒介，換言之，它在醫學與健康之外，還具有十分重要的社會作用與價值，而事實上，現代“生物—心理—社會醫學模式”本身，已經在很大的程度上強調了社會的因素。因此，健康類期刊有必要關注和強化自身的社會擔當。

2健康類期刊的社會擔當

健康類期刊的社會擔當就是積極地承擔必要的社會責任。關于社會擔當至今沒有一個詳盡而公認的界定，這是因為社會擔當的主體是多樣的，而不同主體的社會責任又是不盡相同的。在這里，健康類期刊就是主體，它所承擔的社會責任，或者說它面對的社會職責與任務，是有自己特色的，也是不可替代的。社會的根本是人以及人與人之間的關系，那么，健康類期刊所承擔的社會責任的起點與目標就是人和人之間的關系。探究健康類期刊的社會擔當固然要圍繞著人展開，但同時也不能離開具體的社會環境，否則就會削弱自身的意義。這就是說，本文所講的健康類期刊的社會擔當，是現時代社會環境下的，針對當今個人與社會群體的擔當。如果我們做一個簡單回顧，就不難發現，健康類期刊蓬勃發展的20世紀80年代的社會環境，以及那時人們對這類期刊的需求，較之當今時代，已經有了很多變化、存在許多不同。從社會變遷、經濟發展、醫學進步以及人的需求和心態變化的角度看，今天的人們已經不滿足于單純的有病治病了：人們需要醫療機構提供必要的醫療之外的預防、保健以及對亞健康調治，對身體、容顏的美化，等等；人們也更加關注療愈的效率和效益，同時更需要通過醫療改善個人的生活質量，乃至提升生活的滿意度與幸福感。人們對于醫療、健康、生活的這些新的要求，恰恰就是健康類期刊必須面對的社會現實和新課題。直到20世紀晚期，健康問題對于我國大眾而言，基本上還屬于一個比較純粹的科學問題。但是，在當今健康問題既是一個科學問題也是一個社會問題，而且變得十分復雜。影響人們健康的不僅有生理因素，而且還有社會因素、環境因素；隨著醫療技術的迅速發展，醫生越來越依賴儀器檢測的結果；患者寄希望于新穎、高效的醫療方法，愈發追求甚至崇拜新特藥和高科技醫療設備；資本和各種利益集團介入與健康相關的領域，介入醫療活動，甚至出現了以逐利為目的的過度醫療；在一定的范圍內，醫患之間原本相互協同的關系被人為地異化，造成了醫患關系的復雜乃至緊張；新興媒體的出現，在讓人們獲取健康知識更加廣泛和便捷的同時，也給人們的判斷與選擇帶來了諸多困擾。面對上述社會現實與新的問題，健康類期刊的社會擔當已經成為了一個迫切的、不容忽視的問題。而這個問題既是辦刊的價值取向問題，也是刊物的社會效益問題，還是滿足讀者的實際需求問題。健康類期刊的社會擔當，主要是通過刊物的內容來呈現。這就是說，它需要在嚴謹的科學態度和以人為本的前提下，通過精心的策劃、積極的組稿、專業的編輯，奉獻給讀者有用而且有益、專業而又通俗易懂，具有實用性、啟發性和引導作用的醫學普及作品。基于這樣的認識，健康類期刊的社會擔當擇其要者應包括以下五個方面。第一，明確和確立刊物的辦刊宗旨與價值取向。健康類期刊的讀者閱讀目的十分明確，就是獲取與個人或親友健康相關的知識，從中獲得常識、啟示，以達到預防、保健、知情、參與治療決策或者自我療愈的目的。如果刊物的辦刊宗旨是為這一目的服務的，那么讀者自然就會需要它、選擇它。然而，一些健康類期刊卻看不到這一點，它們關注的是刊物的生存問題和經濟效益問題。結果刊物的內容總是處于一種“變”的狀態，看似是在不斷地迎合讀者的口味，實則讓讀者無法把握刊物的內容取向，也無法形成相對穩定的讀者群體；另外，刊發一些未經證實的個別案例，或者替新藥、新醫療設備做隱性廣告，或者發表一些貌似與健康相關，其實完全是套路化的雞湯文章。我國出版的期刊，尤其是健康類期刊，多有官方的背景，這就使得讀者通常對于刊物上發表的東西，大都采取信任的態度。如果這類期刊在辦刊宗旨和價值取向方面出了問題，后果顯然是嚴重的。所以，健康類期刊固然有其商品的屬性，但更有其社會屬性，而后者的意義更為重大，這無論是在客觀上還是在情理上，都要求它必須有自己的社會擔當。第二，普及大眾所關注的與醫學健康相關的知識。健康類期刊是具有主體性質的，這就是說它是一個主動者，它要主導宣傳普及的內容與方式，要有鮮明的目的性，要在對讀者的真實需求，以及醫學、醫療技術發展的實際情況、大眾健康問題的現狀了解、研究的基礎之上普及相關知識，更要對自己的作為負責任。這里所講的相關知識包括：科學的健康知識、醫療知識、用藥知識，國內外最新醫學健康成果的報道與介紹，還有對偽醫學健康知識的辨識。讀者對健康類期刊的核心需求是知識，是科學有益的知識，是真實全面的知識，這些知識直接關系到讀者的健康、讀者的身心、讀者的生活，而健康、身心與生活的問題又是日益凸顯和不容忽視的社會問題。健康類期刊普及、推廣相關的知識就是最有價值的社會擔當。第三，倡導積極的健康、醫療理念。在醫療技術不夠發達、醫療資源比較匱乏的時候，人們對醫療的要求也比較單一，對醫療的結果也普遍能夠接受。而當今，隨著醫療技術的空前發展，以及醫療資源的日益增加，人們對醫療的要求變得更加多樣、更加復雜，甚至在一定的程度上超出了醫療技術的實際水平：要延續生命，要快速見效，要能夠治愈，要獲得精神撫慰，要滿足身體舒適，要盡量少地付出身體和經濟的代價，甚至要美容、美體，等等。需求多，要求高，在客觀上就增加了目的無法達成的幾率，就會降低滿意度，還可能導致醫患間的矛盾。從這個意義上講，醫療、健康的問題就可能導致社會問題。當然，通過醫護人員的解釋、溝通和更加努力地工作，可以在不同的程度上化解這樣的問題，但是，由于醫、患處于特定的情境，往往會出現難以滿意化解具體問題的情況。而健康類期刊則可以借助其自身的優勢，把積極的健康、醫療理念，在日常生活中潛移默化地告知大眾，使之在了解的基礎上理解，在理解的基礎上逐漸形成科學、理性的理念和態度。事實上，醫患之間的理解、溝通與合作，是達成最佳醫療效果，達成醫患關系和諧的十分重要的途徑。第四，從科學精神的高度提升大眾的健康素養。“科學”是大眾最為熟知的一個概念，但是，大眾了解最多、體驗最豐富的其實是技術，所以，對“科學”的熟知，對技術的了解，并不意味著已經具備了科學精神?？茖W精神是人類在科學活動過程中建構并傳承的精神成果，它建立于科學實踐與科學知識之上，體現為科學意識、科學理念與科學信仰，其核心是求真，結果是求善?？茖W精神能夠影響人們的生活方式、生活態度和社會意識向著積極的方向發展，進而影響人的道德情感、道德行為。所謂科學精神的高度，一方面是對技術主義、功能主義的超越，另一方面是對迷信、偽科學以及反科學的抵抗。隨著社會文明程度的提升，健康素養日漸成為人們社會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基本素養，它包括健康意識、健康知識、健康理念和自我保健的能力。健康類期刊從科學精神的高度提升大眾的健康素養，至少能夠使人們改善不良的生活方式，積極預防疾病的發生，提升辨識偽科學的能力，明確疾病與治療的關系，理解醫療技術的限度，避免過度治療、過度用藥，改變視保健、醫療為“消費”的錯誤理念，和諧醫患關系，重建和發展醫療文明。第五，把健康類期刊辦成大眾的精神家園。毫無疑問，刊物是通過讀者閱讀其刊發的文章，來達成目的、實現價值、產生影響的。因此，健康類期刊要借助編輯和采寫積極、有益、真實、易讀的稿件，去吸引讀者，以濡化而非盛氣凌人的、說教的方式影響讀者。同時，轉變視角，既關注疾病問題，也關注健康問題；既關注醫療活動，更關注大眾的生活態度、生活質量、生活品位。此外，以醫療和健康為切入點走進大眾的精神世界，從健康觀延伸到價值觀、生死觀，從生活品質深入到生命質量，進而使人們懂得敬畏生命、踐行人文關懷、維護生命尊嚴。健康類期刊的社會擔當體現了其動機和目的，但是，在現實世界中，積極的、好的，甚至正確的動機和目的，卻有可能產生不理想或者不良的結果。為了避免這樣的結果，健康類期刊要對其所采用的手段與可能產生的結果負起責任來。這個問題上升到理論，就是健康類期刊的責任倫理。

3健康類期刊的責任倫理

健康類期刊是一種傳播媒體，更是一種具有特殊意義的傳播媒體，因為它的后果直接影響著人們的健康、生活品質和生命質量。那么，毫無疑問它必須對自己產生的后果，給予足夠的關注和負責任，而這恰恰體現了責任倫理的精要。隨著我國經濟體制改革的深入，各類傳播媒體都面臨一個經濟效益與社會效益的問題。但是，在社會經濟大潮的席卷下，經濟效益成為了一個優先的選項。為了實現經濟效益，傳播媒體一方面要滿足某些商家的需求，另一方面則要迎合讀者的趣味與心理，結果在有意無意間忽視了對所傳內容之意義的追求，忽略了對文明的引導，也放任了對傳播后果應該承擔的責任，自然在社會生活與文化領域中反映出來的價值困境變得日益嚴重。就社會而言，價值理念決定著文明的發展取向，決定著人們的價值判斷與選擇。尤其是在當今這個信息時代，傳播媒體已經成為了影響人們社會認知、科學文化認知、自我認知以及價值判斷與選擇的中介，它深深地影響著人們的價值觀念、生活方式，甚至社會的穩定與發展。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問題，那么也會產生反思和解釋相關問題的理論。責任倫理就是對當今社會問題進行理性反思和哲學探究的重要理論之一。通常人們所講的“責任”有兩層含義：其一，無論是個人還是組織都要做好自己的事情，都要履行自己的職責；其二，要對所做之事和履行的職責產生的問題承擔后果?！皞惱怼眲t是一種關于人際間和人與自然間秩序的規則。責任倫理是一種倫理學理論，也是一種認識問題、探究問題、解釋問題、解決問題的方法。它關注的是個人或組織行為的后果，具體講是這種后果的價值與意義；它強調行為者必須對行為的后果負責，并且在行為發生的之前和過程中，要保持理性的考量與審慎的態度。責任倫理是一種實踐性很強的理論，它所要解決的核心問題，是現代人的價值訴求，即價值判斷與價值選擇的問題。就健康類期刊而言，借助責任倫理，一方面是解決經濟效益與社會效益的價值困境，另一方面則是引導讀者的健康價值觀與生活方式。根據健康類期刊自身的特點，其責任倫理主要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首先，體現為建立在關懷讀者健康訴求基礎上的醫學科學啟蒙。讀者閱讀健康類期刊的訴求就是解決健康問題，包括：保健、知病、療愈。這樣的訴求與人們日常的消費截然不同，它直接關乎讀者及其利益相關人的生活甚至生命。為了滿足這樣的訴求，健康類期刊顯然要介紹一些相關的知識，不過從責任倫理的角度講，一定要注意這些知識能夠給讀者帶來什么。在當今這個科技高度發展的時代，人們大都自然而然地相信新藥，相信高新醫療技術。那么，在向讀者介紹相關知識的時候，需要的是讓人們更多地明白疾病與健康、療愈與技術、生活與生命的真相，絕不是刻意地宣傳和推崇醫學與醫療技術。讀者對健康類期刊有訴求，說明其對刊物滿懷信任，而這種信任最容易被誤導和被利用，這在客觀上也凸顯了刊物的責任與倫理的堅守。這里所講的“刊物的責任”，其核心就體現在對讀者的醫學科學啟蒙上。具體講醫學科學啟蒙包括三個方面的基本內容：第一，讓人們知道醫療技術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幫助人們控制乃至治愈疾病，但是它也存在著不容忽視的負面問題；第二，讓人們懂得醫療技術的使用是有限度的，如果濫用會帶來事與愿違的后果；第三，讓人們了解醫療技術與社會、文化以及歷史的關系，從而以理性的態度面對健康與治療問題。其次，體現為事先預見所發表的文章可能產生的后果。健康類期刊的辦刊初心是增加大眾的福祉，毫無疑問，這是一種“善”的動機。但是，在現實當中動機與結果之間的關系是十分復雜的，也就是說有些時候好的動機未必能夠產生好的結果。既然結果具有很強的不確定性，那么就要分析、研究它，事先預見它的可能性，進而避免負面的結果。而前瞻性地關注事物的結果恰恰是責任倫理的價值所在?？陀^地講，健康類期刊掌握著話語權，它的導向和價值取向不僅是一個專業問題，更是一個道德問題。如果以一個偶發的個案作為普適有效的結論去影響讀者，如果出于利益集團的考量去向讀者過度推廣新藥、新醫療技術，盡管這里面有滿足讀者保健、知病、療愈之需求的意愿，但后果是不言而喻的。從整體的視域預防性地關注后果，也就是有良好動機，經過積極的努力，全力保證給予讀者最有益的東西，這就是健康類期刊的責任倫理，同時也是其編輯工作的一種思維方式。再次，體現為行為自律與積極踐行。鑒于健康類期刊對讀者以及社會的特殊意義，它必須對自己的行為嚴格自律，而自律不等于消極作為，恰恰相反，它要以極端負責任的態度去積極踐行。具體講，行為自律是建立在對后果負責基礎之上的，積極踐行則是基于醫學科學啟蒙的對讀者訴求的滿足。在醫學科技快速發展的今天，健康類期刊不能還停留在滿足讀者“看病不求醫”的低水平需求上，它要關注讀者的切實需求與普遍行為，要成為大眾與現代醫學之間的橋梁，一方面幫助人們走向健康與幸福，另一方面揭示現代醫學與醫療技術的真相，監督和促進其向著有益于大眾與社會的方向發展。責任倫理是為了解釋和解決科技高速發展時代的問題而產生的，健康類期刊的責任倫理同樣是建立在這樣的高度之上的。責任倫理本身不單純是一個新穎的哲學理論，它還與政治、經濟、文化、科技等密切相關，同時還有非常強的實踐特征。就我國健康類期刊而言，它需要一定的制度支持，也就是不能夠完全走市場化的道路，而更應該強調其公益性、文化性、科學性，而唯有如此，才能夠保證其更好地行為自律與積極踐行。

作者:李建國 單位:健康文摘編輯部